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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文

 

两年前,有机会来到藏东南的林芝,住在比日神山下的白玛曲秘养生会所,这家精致的小酒店以传统的藏药浴吸引了大量的游客,一进大堂,呈现在面前的正是四部医典画图中的一幅医学唐卡——生命树,中心负责人王保笑容满面地接待了我。这位来自青海海南州共和县的年轻80后,毕业于青海省藏医学院,是藏医学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他离校不久,便来到了奇正藏药工作,曾在一段时期内,专门负责给公司外来的宾客介绍藏医学的基础知识,其中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要讲解这80幅曼唐。

“三棵生命树的曼唐,是反映《四部医典》中《总则本集》的前三幅教学挂图,可以说张张华丽精美。曼唐上所画的藏医药的守护神、至高无上的医药良师药师佛,将浩繁深邃的藏医学,用形象生动、浅显易懂的方式呈现于世人,以便于人们的理解,便于藏医学的传承。”虽然王保现在只主要负责白玛曲秘藏药浴,但对这些曼唐,他还是如数家珍。

王保说,“比像学”是藏医学中的一大特点,比如过去在放血时,常采用刀口是一粒青稞的长度,在用药上,常采用一粒豌豆的重量等等。而对我们生命的比喻,也是如此,是用大树来进行比喻的。人的生命,便如同树的根、干、枝、叶等,透过生命树,能让我们全面而概貌地了解到藏医药学的医学理念和基本原理。

“三棵树,三棵树根、九支树干、四十七支树枝、两百二十四片树叶、两朵花和三颗果实,涵盖了我们人体生命从生理功能到病理变化,从诊病到治病,以及从现在到未来的方方面面”,王保说。

第一棵生命树,称之为“身体的正常状态和病因之树”。

“第一树描述的是人体的生理功能与能量物质之间,相互的关系及影响。这棵树分为两个枝干,你看,左边这个枝干由三组树枝,含有三大因素、七种物质、三种排泄物,来组合构成了人的生理功能。树底层的一组树枝,表达了三种构成人体生命运动能量物质的活动形态。蓝色叶片代表‘隆’,即气或风的能量物质;黄色叶片代表了‘赤巴’,即火的能量物质;白色叶片代表‘培根’,即土和水的能量物质。人身体的形成、生长需要依赖这些最基本的能量物质,疾病的形成与生长也是如此。这三大因素是最初形成身体的因,以后也是形成疾病的因,最后更是疾病发展和造成人死亡的因,故而对人体生命来说至关重要。叶片上有或立或坐的人,人体上还绘出了三种能量物质的运作情形,三种能量物质各有五片树叶,分别表示出每个能量物质的五种生理区别。”

王保还介绍,第二组即中层的树枝,代表的是构成人体的七种有形物质:即乳糜、血液、肌肉、脂肪、骨骼、骨髓、精液七种。这组树枝之上的一组树枝画着小便、大便和流汗的人,这表达了人体的三种排泄物:尿液、粪便、汗液。总而言之,这棵树的左边枝干,讲述了三大能量物质在平衡的状态下,即可稳定身体的七种物质和三种排泄物,使之不发生不良的变化,这样会使人的身体正常,健康,无病。这棵树的树冠上,有两朵鲜艳盛开的大花,花瓣中央有七彩的果实。这两朵花代表没有病苦的健康和长寿。果实是佛理的体现,它供给我们精神和物质的健康,无疾无病时,我们便能凭身体和生命享受佛法、财富和安乐,也预备来生时再享有这些东西。

右边的树干,则表现的是人体的病理变化,树枝上的每一片叶子都象征着不同的疾病。第一个树枝表示病的根源,它说明人内心的痛苦、烦恼与生理不适都起因于人的无明和贪、嗔、痴等情绪;第二个树枝表现气候、饮食、行为和心理等因素,对人体健康以及人体能量增减的影响;第三个树枝表示疾病入侵人体的途径。其余的树枝中有表明隆、赤巴、培根三种物质能量与生活起居的关系的,有表明疾病的传播方式的,还有表明疾病的转变方式的。每一组树枝的表达都极为形象,叶片的绘制更是生动有趣,透过叶片可以清楚地知道人体脉管受能量物质干扰后出现的紊乱情形;跳舞的骷髅,表明因隆而起的骨骼受损;蹲踞排便的妇女,则表示因培根引起的排泄不畅。在这个树干上,同时还有能量物质的盛衰与生命阶段之间关系的描述:比如一只叶片上画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则表明人到年老时体内的隆偏盛;一只叶片上画着一个采收稻谷的人,表示赤巴在秋天偏盛。对于死亡,其表述也很形象,因凶器致死、因热病而憔损、因患邪魔的病人,各有不同。在树干的最下面画着两片特别的树叶:一片上面是一个被烈火吞噬的妇人;另一片是一个被冰冷的蓝水包围的男性,这则表明了藏医学对疾病的总体分类:热症和寒症两大类。

第二棵生命树,叫做“藏医的诊断方法之树”。

“这棵树有三枝杆,第一枝是‘望诊之杆’,表现的是藏医望诊中两大途径:舌诊和尿诊。舌诊是通过观察患者舌部,来判定三大能量物质与其内部器官的关系与状态,这种诊断方法与中医很相似,现在西医也采用这种方法;另一种方法是观察患者的尿液,这是藏医诊断的精典诊断手法,有经验的藏医通过尿液能诊断出400多种疾病,且精确度很高。

第二枝是‘触诊之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脉诊,但与中医的脉诊相比还是有较大的区别的,比如把脉的手位及手指,对应的脏腑都是不一样的。藏医的脉诊很传神,有很多精典的案例,例如可以根据亲属的脉相诊断患者的病症,通过患者的脉相可以断定患者确切的死亡时间以及断定腹中胎儿的性别等。

第三枝是‘问诊之杆’,问诊就是医生询问患者病因、病源、患病部位、病症等特征,凭借交流与问答的方式进行诊断的方法。问诊是三诊中重要的诊断方法之一”王保向我们解释道。

第三棵生命树,则可以叫做“疾病的治疗方法之树”。“藏医学在疾病的治疗方面与现代医学差异较大,它不是简单地就病而治,而是针对患者的病情全面、系统地对患者进行治疗,所以这棵树有四枝杆。”

王保介绍,第一个杆为饮食之杆,用饮食来调理患者的健康,规定患者应食用或不应食用之食物;第二个杆为行为起居之杆,解说有利于患者康复的行为方式和生活环境,强调人与生存环境及大自然的和谐相应;第三个杆为药物之杆,解说不同草本药物、矿物质药物的方剂、功效及用法等;第四个杆为辅助治疗之杆,解说药浴、火灸、放血、按摩等外治疗法。

“藏医外治,讲求依据三因类型,对应治疗,即对‘隆’性患者实施按油温灸法;对‘赤巴’型患者实施排汗、放血、药浴;对‘培根型’患者施以敷疗火灸等方法。藏医还极为强调用外治方法来实现养生保健,在《四部医典》第四部《后续本》中有论述:‘外治放血灸敷浴推拿,就如驱疾锋利之兵器’,另外在《四部医典》前三续中,都有与保健相关的详细阐述。养生与保健贯穿于《四部医典》的始终,足见藏医把人体的预防保健放在驱病健体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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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学

分类: 原声带子(文艺腔)

世界将自己安置在一首诗里

是暗示我们的途径

/李初初

 

 

中年不是时态,只是我们是坏小子他是好老师

 

打开这本诗集,我迷恋毛老师在沉思录中的那句:“世界将自己安置在一首诗里,这是世界暗示我们的一个途径。”有点神性的昭示的意味。我一向称毛培斌先生为“毛老师”,因为这样舒坦、自在,并无言语奉承、夸饰之嫌。但这样也不好,“老师”一词暗合中年的气场,好在他不在意年龄的边际效应,喜欢半认真地说,你们千万别叫我老师,就叫我老毛吧。这让我们窃喜。其实人到中年的毛老师有着一颗永远年轻的心,孩子气,他在诗作中也从不掩饰自己的中年身份。所以,这也说明,中年并不是他的时态。细读毛老师的诗作,有许多关于时间的叙述,比如“和时间一起的,只有事物自身/时间是事物的来与去”(见于《劫运》)。比如在《沉思》之中,“时间是我们意识中借喻他物的比附感,是一种‘齐天’之欲遭挫的命名,是你眼睛企图参透万物而遭遇黑暗宇空的恐惧。”“钟表只是时间的技术化,当然它最终也测度了自己的速朽和局限。动物不需要钟表,他们有时辰功能,但没有时间感,是一种只有空间感的存在。”这是我看到的对时间、世界与人三者关系最精准的阐释之一。

这些年,我久居西藏,早已远离了京城,远离了故土汉水与武当,甚至也远离了烽烟迷漫的诗歌江湖。对于我而言,这也是一个“另外的世界”,我一味沉迷在这片高远、辽阔之地的奇景异境里,虽然不诵经,不吃斋念佛,却时常盯着云缝下光影与桑烟笼罩的转经路,使劲看,看那些不息的人流如何虔诚地把世界转成飓风般的精神的旋涡。我也游走西藏大地,对这里的地理面貌与民风人文充满志趣,除了本质的工作为杂志写稿,间或还写些自己喜欢的文字,可这些文字放在大喜马拉雅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等背景下,立马让人没有了以诗言志的底气。不是世界不好,而是自己太糟。引用毛老师上面那句话,我想,归根结底,原因是世界将自己安置在了诗里,而我还没有找到世界暗示自己的途径吧。

距离最后一次见到毛老师,大约已有七八年时间,那是在小城十堰,他为我回乡接风,具体的场景都已不甚清晰。这七八年未见的时间,我没想到他一下子积攒了这么多的诗歌(当然也有不少之前攒的,只是那时还没看到过)。对毛老师的审视,对毛老师诗歌的审视,必须要以坏小子的眼光来充分打量。是的,必须如此,因为他是毛老师。比如在那首《世界因为少女而突然呈现》中,“这次打望不是惊鸿一瞥/而是一掠而过/印象却比近身深刻/交错过后,那位中年仍在思索/乏善可陈的眺望/同虚空一样”。我仿佛置身于十堰某个午后的街角,在与他一同打望,偷看姑娘。我也参与行动,但没有动机,多在望着他坏笑,而他则一派自在,一脸认真。更要命的是,他绝不会只打望而已,他绝对有对事物继续深入探索的志趣,仿佛要找到真理:“本来/世界开始时没有形态/寂寞使万物盛开”。这使我不由得想到,某年京城,我们和赳赳几个一起去鼓楼边参加一个酒局,恰巧遇到木子美,具体细节毛老师自己在诗歌里已有描述:“她鼻翼的红有一种南方的油亮/一种湿热的雌性荷尔蒙/在北地的凉爽里/安静而且正常”。其实通俗点说,当时大体的情况是,我们负责笑,他则负责和木子美握手,以及频频碰杯。我们一笑了之,他则过后犹疑不已:“让我疑惑:曾有的那种时刻/仅仅是意念中的颠狂?”(见于《中年流水帐》)

而这样说,绝不是戏谑。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在小城十堰里,在那些文学启蒙的青葱岁月,信马由缰也好,胆大包天也罢,坏孩子的天空,确是受获于这样一位态度端正的良师益友,他对我们有着瓷娃娃般憨态可掬的光辉的笼罩,有着意犹未尽的道士般江湖的指引。你大可以那样想象,那是一群枯瘦如柴的少年,在一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地方,尝试着仰望长空,而长空高远,让人摸不着头脑。而这时候,他仿佛在用普世的熟理,意味深长地告诉我们,千万别猴急,世界就是一个饱满发亮的小少女,光是喜欢、向往还不够,你得慢慢学会如何去泡她,让她被你滋润与占领,成为所有。所以,品评毛老师诗歌的时候,我得怀着一点点小坏,但又有足够的敬意与敬畏,踏着沧浪之水,沿着秦楚故地的古老河流,逆流而上,在屈子的浪漫、倔强及内伤里,去尝试接近他诗歌中的纯真与烂漫,他的理想主义、隐忍以及专注。在关乎孔孟庄生的遗风里,去扯一扯历史翩跹的衣袍。在历来讲求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武当汉水之畔,看他如何调息内力,太极起舞,周行而不殆。仿佛一会儿金童,一会儿玉女,一会儿呼风,一会儿唤雨,而这是不矛盾的,那个三月的孟浩然,他有试图把玩多种可能的野心,他时而逆流而上,时而顺流而下,夹杂在彻头彻尾的历史的迷雾,以及自己的冥思苦想之中。

 

掘泥养莲,道、楚辞与三月下扬州的蝴蝶

 

历史上,那些老而不死或者老而死了的,却又总是让人瞻仰的牛叉人物,都显得十分可疑。张三丰真的会武功吗,或者只是假装长命百岁?屈原真是抱着石头投江的吗,或者只是为了追逐一尾梦里的白鱼?俞伯牙与钟子期真只有他们相逢才能成为知音吗?那大唐时把汉语运用到了极致的李白身上真的流的不是汉人的血吗?还有那李白送他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孟浩然,他喝酒赋诗时是不是穿着木屐?所以,我们的毛老师,绝对不仅仅凭吊或者怀古,他有沿袭顺承的一面,也有反讽与不屑。或者还不能说不屑,是某种平静地回望,内心里暗流涌动,表面却波澜不惊,总之,和那些看起来十分伟大而又十分可疑的人物们较着劲。

道是老道,十堰就坐落于武当山下。话说武当七十二峰,寂寂群峰,众星捧月般峰峰都朝向主峰的金顶处顶礼膜拜。道家自有化羽成仙的风骨,这里自古不缺少怪人异事,他们运筹帷幄,探寻自然山河阳极阴盛相生相克的玄妙奥秘,洞察斗转星移日夜交替生生不息的宇宙真理,抑或练就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绝世武功或者养元固本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很难说,毛老师从中到底受到了哪些启示,抑或影响。他在诗中是这样写武当的:“道家武当是一座本土建筑/善男信女是它的支撑/净乐国王子放弃帝王生涯/一路孤身远行/让玄鸟在头上筑巢、繁衍/然后融入七星树林/还把一个老婆婆磨针时的心态/呢喃为一句种族箴言/纵身悬崖,飞升成青铜般庄严”,但他随后很快又在向人警醒和提示:“飞升是无底的深邃/活着才是坚硬的地面”。接下来的情节则更像是一种隐喻:“引得太师老聃牵着青牛/来了 孔子在沧浪江边/听歌  三丰们也来了/‘择幽而栖,结庐而居’/他们坐忘  遁隐/朱棣派女婿在山上大兴土木/尽管金碧辉煌  错落有致/甚至奇险峭拔/也挺不住百年之后的/风霜之色和青苔信仰”。

楚是楚人,自不必说,每到端午,蒿草必插上楚人的屋门,屈原未必行至,但楚风楚辞千百年纵使恍如隔世,也必能给汉水楚地保留一抹斜阳中浅淡柔和的光辉:“秦楚一地,岭壑浑茫,而万条根须/反川灌河,汉水一脉九曲向东/沧浪之水在此融聚一湖大蓝/有士泽畔行吟,北岸乃有屈岭横亘/龙巢山定水古塔,则烟雨南岸/水央静穆,不可咏思(见《沧浪蝴蝶》)”。毛老师楚人的乡土情怀,正由此可见。他不是游子,不是归人,也不是过客,在他的语言中,他更像是俯瞰阅读大地的空行,或者是乘飞机飞在天空中的徐霞客,他与徐霞客不同的只是在使用诗歌这种利器。而可以肯定的是,徐霞客当时没有飞在天上,现在那些乘飞机飞在天上的绝大多数人,也都不是徐霞客。

孟浩然就是孟浩然,那个李白送他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孟浩然,有时候,我觉得不是孟浩然三月下了扬州,而是李白送了他烟花三月下扬州。所以,我觉得如其说毛老师在拿孟浩然自喻,还不如说是他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另一个李白。于是不管是李白,还是那个三月的孟浩然,用充满理想主义的激情和浪漫,让一群因伟大而显得十分可疑的人物在武当山下、汉水之滨相聚。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呢?且看:“渔父隐约在水鸟里/屈子南回在梅雨里/孔子携樵歌北归 三月不知肉味/在苦楚艾蒿之外/困惑绽出儒礼”,这时,毛老师诗人的野心才开始暴露——他才是那只愿心浩大的蝴蝶:“这只蝴蝶在我们亲水处浴身/似乎自战国翩然而降/意外倾帆,濡湿彩翅/吾寻薪枝拯渡/却坚脱岸崖,自决于勾捞”、“终于钓起这朵夏花/转瞬,蝶身水雾微茫/空阔里,拙笨笨又栩栩然/继尔倏忽不见”。(以上诗句均见于《沧浪蝴蝶》)

原来,古人给予的知识的富养一定不是为了仅让今人怀古或者凭吊。原来,他只是借历史筑居,掘泥而养莲啊:“今生不是只有风月/遁辞和雨雪/只是一种陌色,一种皴/只要意愿,哪儿都是山河形胜。”(《终南——写给赵向前》)毫无疑问,这是一首赠予朋友的诗,但又何尝不是在与友共勉中,道出自己对古今往昔、时空沿袭与嬗变中的某种纤毫入微的认识:“而惟一结局的日常/真的是一处细致淤泥/足可滋养一佛莲荷,风致/立于世俗之外或歇足关道边。”

 

爱是交织的,诗也如此,他爱菩萨、上帝,也爱歌德与狄更斯

 

我无法肯定,毛老师在生活中,究竟是更信佛,更信道教还是更信上帝。在诗歌上,他是更喜欢海子,还是歌德,还是狄更斯。因为没有细问,不好说。

我十分在意的毛老师的另一个细节,是某年在北京“沈浩波《心藏大恶》朗诵会”上,那晚后来,在沈浩波与毛老师的交流中,他认定沈浩波“有佛性”,对此,沈浩波不认可,也不反对,其实是他不能认可,但也无法反对。佛性是什么?这些年,因为身处西藏和拉萨,一个全世界佛教最为兴盛的地方,我对佛教与佛性有了一些细致的体味和感知。每个晨曦,微弱的天幕之光才刚刚开启,八角街上,这条围绕大昭寺的环形转经路便会响起磕长头者身体和手掌擦地的声音。他们在石板地面上,用身体丈地而行,最终会行进到大昭寺尚未开启的大门前,继续叩响他们心里面对佛而许下的祈愿。我时常会在清晨或是黄昏,甚至还有一些深夜,去观察大昭寺门前这些身影,倾听他们以身体叩击灵魂的声音。朝佛者的身影在大昭寺前,此起彼伏。那些从藏区各地聚集而来的僧众,不知疲倦地磕着长头,念诵经文,我不曾学习他们种种虔诚而神圣的拜谒神灵的仪式,但那些手掌擦地的声响,会让我为自己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这里感到惊恐不安。我曾竭尽全力去翻书了解,佛教到底是什么,而后,我的回答是,也许可知,但是不可解的。

我以为,在毛老师的诗歌中,同时出现佛、菩萨、道家、上帝、海子、歌德与狄更斯这些精神化的符号不是偶然的,这之中也并非关系错综复杂。正如毛老师对诗的认识那般:“最初的信仰就是诗,它猜测造物的全能,包括此刻正在进行中的诗性猜测(见于《沉思》。)”,在这里有必要提出《惟一的河》这首诗歌,有着极强的诗人置身于世界的个体体验,以及仪式感:“身处河中/就是经历感性的时间/接近曾经的生命和发生过的虚无/这是一条唯一的河流/是遗忘也是记忆//从源头徜徉/或在弯曲热闹处驻足/随意是正常的//一些巨大的船型化石泊在那里(一只天外的水鸟偶然栖落)/几尾大鱼以游的姿态静静吐水/终生劳作成为遗传/在一种氛围里闪闪发光”,我觉得如佛一样,菩萨、上帝、霍金、海子、歌德与狄更斯,这些置身于毛老师诗歌中的词汇都无需详解,佛、菩萨、道家、上帝,都在道出这个世界的真相,但也永远都不是真相。诗歌也是如此,它和我们的生命本质如此临近而又遥远:“此时,河水漫过头顶/这正是一种劫难//我知道这条我只踏一次的河/一直流到世界的终结/我知道那是地老和天荒/让后来的小鱼/持续抒怀。”这也是海子、歌德与狄更斯,一样也破解不了的诗歌的本质。但有时候,我们宁愿相信神性的存在,以解决万物之谜;我们宁愿选择诗性的存在,以让我们留有念想,因为现实实在没有什么可让人激动的,唯有坚持文字和诗歌,仿佛一种幸运。

看,写到这里,我感到天光散去,无力而虚脱。我置身在毛老师的诗歌谜局里,想要挣脱一口陷阱却又滑入另一口陷井。“领悟源于被赋予/宿命显然在于同构世界(见于《劫运》)”,面对世界,我们永远都在解构,却又永远都解构的不够。就如毛老师在《沉思》中所说的那样:“世界是一把锁,它敞开和禁锢。我们都是锁内部的旅行者,一些须臾过隙的照面者。有人认为自己通契各处关窍,俨然一把金钥。其实,我们只是这把锁的构件,更可能是关窍处可有可无的衍生物,对,就是那生锈的部分。”诗人对诗性的探求,只负责产生物理学或者化学反应,并不负责寻求答案。我亲爱的朋友们,如果你是佛教的信徒、道家的子弟或是上帝的信仰者,千万不要责备我认识的肤浅。信仰就是你坚持,并尽力去实现。我得承认,我没有宗教上的信仰,但我尊重他人的信仰。如果要说信仰,我的信仰就是爱,爱的善美。我无法做一个善美的人,但怀有对善美的崇敬,正如一位朋友所说的,“我不相信世上存在着绝对的纯粹,但我相信有一些灵魂在向那个方向无限地接近和靠拢。”诗歌是交织的,错综复杂的,也瞬息万变,我们追逐着语言,使用它,我们永远不要试图破解。

而对于诗歌,特别是对于当下的中国诗歌,我听到了太多的言辞,什么是诗,什么不是诗,什么是好诗,什么不是好诗,诗歌和诗人的消亡等等。曾经,诗歌的山头林立,派系争锋,可一阵硝烟滚滚之下,现在已十分狼藉。诗在一阵阵的消解与沉默。特别是说,诗歌到底还在为这个时代做出什么贡献?与其说当诗人,在某些力量面前,诗人更愿意当一匹老实苦力的骡子,或者驴。诗与诗人,为自己个人做点情怀上的贡献都还勉为其难,更别说盛世传统或者昭阳文化等这些宏大的名词了。但这也并非绝对坏事,在一个诗意稀缺的年代,仿佛更能体味到诗意的价值,它恢复平静,归复本位,不再是硝烟与泡沫,也不再沉渣泛起,诗歌的光辉也并非在物质化的世界里完全堙没。它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的坚守,而不再是混江湖拜码头的工具与伎俩。那么,我们再讨论诗的审美标准是不是也已毫无意义?内省与自识是不是显得更为重要?好的诗与好的诗人,是不是还在那里,正在那里,永远在那里,灯一样不曾熄灭?就像我们坏小子的天空,听得到毛老师说:“面对诗,我常有一种绝望和不甘。正如歌德这个天赋情种说的:我爱你,与你无关(见于《沉思》。)”,这是对我们后辈最好的勉励。

回到前面的问题,毛老师在生活中,究竟是更信佛,更信道教还是更信上帝。在诗歌上,他更喜欢谁。其实无需知道答案,毛老师正在呈现这诸多的可能:“天真开启世界,直达本谛。你刹那了悟的是诗,不是宗教。后者只是将了悟构建为一种仪式和场所。诗告诉诗人不需台阶,飞升就是。如果你忠实于这开启,就会多次飞升(见于《沉思》。)”

在该文最后,我本来有意还有一章“单纯无懈可击,言语帝国、意外的马匹与英雄”来试图更加具体一些地品评毛老师诗歌中的意象及审美,但我决定放弃这样的打算,一方面,我害怕自己的粗浅误读,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一位文学前辈的尊敬与不敢亵渎。但我无疑是非常非常喜欢他诗中这样的一些诗句的:“每个时代都是最糟的/我的日常苟且里仍然追求/皮鞋更黑,服装整洁/并庆幸于衬衫/未被染上硝烟(见于《城市蚂蚁》)”、“我想起了老鼠迎亲的传说/还想起了奶奶//这时,一条江忽然横在面前//我接受这种有水准的唐突/可是船被岸拴着/看来今晚是过不去了/对岸映在水里的光也不能当桥/想想还是转回去好/我那小屋子的单调/实在让人温暖(见于《挽留》)”……全书中诸多诸如此类朴实无华,却又让人心头颤动的句子,还是留给读者们去细细品读吧。                                                                                   (2013 12.8 于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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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木错

西藏

旅行

杂谈

分类: 我的雪域边城

我知道,在佛经与古老的传说里,你与念青唐拉是一对恩爱的夫妻。那里,天与地之中有深情的眼睛;那里,连神石也在含情对望;那里,滩涂如同蝴蝶的翅膀;那里,日出像是熟悉的倩影。穿黄金裙子的天湖女神,我想念你了,纳木错,我又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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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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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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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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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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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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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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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北

云雾

梅里

卡瓦格博

雪山

杂谈

分类: 我的雪域边城


◎也许是因为足够虔诚吧,所以才足够幸运,总是每次都能够一睹梅里群峰的全貌。

 

2005-10-22
我面向神圣的雪山祈祷。面对她,我感受到了她无时不刻的威仪,以及她的拒绝,她的高高在上,她的冷若冰霜。她让我的每一次到来意味着又一次的离别,艰难,遥不可测,仿若漫长的命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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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蜿蜒行进到了2005年10月。这个匆匆而至的秋天,当我从西藏经过一段十分遥远漫长的旅途再次来到滇西北,人们常说难得一睹真容的梅里雪山,向我敞开了它的全貌。许多人慕名来到德钦,为的就是近距离观赏到这座雪峰的全貌,但在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隐藏在浓厚的云雾之中,不肯轻易示人。

 

那个寂静的午后,我在疾驰的越野车里正昏昏欲睡。滇藏公路自离开汹涌的澜沧江开始,便盘旋着进入一段陡峭的悬崖,而此时,不经意间,对面一座巍然屹立的雪山,带着傲然的寒气和眩目的白色,就在我陡然抬头的刹那,扑面而来,逼人魂魄,让我睡意顿失。这就是庞大的梅里雪山群,她由南向北,13座海拔超过6000米的雪山一字排开,气势磅礴,让人不由得不在她的面前感到令人俯首的威严。

 

滇藏路上,我早听外人说起过梅里雪山。梅里的主峰卡瓦格博,藏语意为“雪山之神”,所以也叫太子雪山。在藏传佛教的传说中,卡瓦格博是位九头十八臂的煞神,后被莲花生大师教化,改邪归正,从此皈依佛门,做了千佛之子格萨尔王麾下一员彪悍的神将,位居藏区八大圣山之首,迄今为止,仍是无人登顶的处女峰。而我最为喜欢的是那座叫作缅茨姆的雪山,位于卡瓦格博东侧,她是梅里雪山群中的美女峰,窈窕婀娜,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女性。

 

缅茨姆,藏语意为“大海神之女”。传说缅茨姆是卡瓦格博的妻子,当时卡瓦格博跟随格萨尔王远征恶罗海国,恶罗海国国王想蒙蔽他,将缅茨姆假意许配给了卡瓦格博,不料缅茨姆与卡瓦格博一见之下,互相倾心,从此永不分离。从飞来寺供奉的神像看,她是一位骑着鹿的容光俏丽的女子。或是因为已经时至深秋天气很冷的原因,那天下午,前往德钦飞来寺观看梅里雪山的游客并不多。只见三三两两的几个摄影师,正在飞来寺边上尝试着用不同的角度和镜头去拍摄对面这难得一见的雪山圣景。风凉飕飕的。夕阳下,几个藏族老人正在转经,他们一边绕寺而行,一边推动着黄亮的转经筒。而寺院外面,还有几个藏族男人正在那里煨桑,一丝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在寺院上空。

 

载我从西藏过来的几位藏族司机,桑旦和强巴晋美等人,则把汽车停在飞来寺旁的观景台边,也走到寺庙那边去煨桑,只丢下我一人在公路上。其实,他们面对雪山时并没有显得有多少惊讶,也没有我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惊悸与冲动,他们只是虔诚地进行着自己的仪式,把一大束松柏枝叶放进炉火之中,然后再向天空抛撒一把隆达,念诵起一段我听不懂的经文。在此之前,他们的这种仪式,在我们滇藏线一路所经过的所有重要雪山山口,都要进行。

 

不久,或许仅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对面太子雪山脚下,便有一团浓浓的云雾从峡谷中悄然升起,将整个雪山很快隐藏到了自己的身后。看到雪山被云雾干净利落地遮挡,那些住在观景台周围酒吧和客栈里的摄影师们开始收工。这样的下午,对向往目击梅里雪山全貌的匆匆旅行者或者摄影师来说,都是一种幸运,对我来说也是如此。虽然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拥有更长的时间来体察这座雪山的伟岸,来与她长久地无言对视。然而就那么一刻钟的时间,也仍旧让我感到已经不虚此行。因为我觉得时间的长短和视线的远近,或许都不能决定一个人和这座雪山真正的距离。只要能在与她的对视中获得某种心灵上的感应,我想我的梅里之行,就已应堪称完美。

 

夜幕临近时,桑旦把我喊回到了车上,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往前方迪庆州德钦县城所在的升平镇。车过山崖的拐弯处,我不禁再次回头遥望了一眼对面被云雾所笼罩的梅里雪山,那神情伤感而妩媚的缅茨姆,即便薄雾升起,她退回到那层含羞的乳白色面纱背后,即便在山路的转弯处,之后我的目光再也不能与她相见,但我知道她所永远代表着爱情的冰清玉洁,神圣以及永恒。直到许多年后,这些雪山的剪影,依旧深深地烙在我的心目中,挥之不去。



◎金色的太阳照耀在梅里雪山上时,我明白了,多年来我所深深缅怀的,其实至今仍未为我全部的了解。(宗小诺/摄)

◎面对雪山细心而虔诚的雕刻师,带给了我轻微的震撼。当我尝试着用触须般的神经和深藏血液的脉管去书写这座雪山所折射出来的伤感,我的文字便开始颤栗。(杨舒/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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